“海上新梦·十六”原创民乐协奏曲作品音乐会现场 4月14日，第39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闭幕。艺术节期间举行的“海上新梦·十六”原创民乐协奏曲作品音乐会上，指挥家张洁敏执棒上海交响乐团，与8位青年演奏家和学生联袂演出了8部从全国征集遴选出的原创作品：唢呐协奏曲《满腔》（武越曲、刘雯雯唢呐独奏），《青山之恋——为二胡和管弦乐队而作》（林虎曲、陈子文二胡独奏），《醉寒青——为笙与管弦乐队而作》（薛艺飞曲、钟之岳笙独奏），《遥望——为中阮与交响乐队而作》（陈泽宇曲、张碧云中阮独奏），《跃龙门——为琵琶与交响乐队而作》（王瑞奇曲、韩妍琵琶独奏），古筝与交响乐队《荷》（刘健曲、殷敬宜古筝独奏），竹笛协奏曲《漱石枕流》（周嘉颖曲、陈善治竹笛独奏）和《天空——为扬琴与管弦乐队而作》（王四光曲、牛矾琼扬琴独奏）。 作曲新人得到宝贵机会听到自己的作品在舞台上被上海交响乐团和唢呐演奏家刘雯雯演出，唢呐协奏曲《满腔》的作曲者武越内心非常激动。在见到刘雯雯之前，他只在脑海里想象过这部作品的声音。此次作品入围的8位创作者中，6位是高校作曲专业的在校生，除了武越之外，其他5人分别来自上海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音乐学院。 武越是广西艺术学院音乐学院2021级作曲专业硕士研究生，《满腔》最初是一位唢呐专业的同学委托他创作的。武越将从京剧中获取的灵感融入作品，用唢呐丰富多变的技艺表述和交响乐队宏阔多彩的音响叙事先后刻画了“丑”“旦”“生”“净”四声腔和“幽默”“娴雅”“激越”“浑朴”四种人生状态，咏颂了始终不渝的“满腔”精神。然而，同学拿到乐谱后却发现作品演奏难度大，自己无法演奏。武越问，“那谁能演奏呢？”同学回答，“估计要张倩渊、刘雯雯那样的唢呐演奏家才行。” 身在南宁的武越，并不认识这两位唢呐演奏家。直到他看到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海上新梦”活动在征集新作品。武越将这部室内乐作品改写成唢呐协奏曲投稿至“海上新梦”活动，与总谱同时提交上去的还有一份音频文件，“我在网络上找不到免费的、音质很好的唢呐音源，是用小号代替的唢呐声部。”因此，他始终不知道这部作品的音响效果究竟如何。 “在入围名单中看到自己的名字，我非常激动。”武越本科就读于青海民族大学音乐学专业，主修钢琴和民族声乐。大学毕业后在北京的一家音乐图书出版公司工作，但他从未忘记自己从小的作曲梦。2020年，已经28岁的武越下定决心备考广西艺术学院音乐学院作曲系，终于在2021年秋天圆梦，正式学习作曲。 担任本次活动艺术总监的上海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主任、作曲家周湘林，在得知武越的学习经历后表示，“所有评委对作品的创作者都一无所知，大家各自分开看总谱进行打分。武越的作品能入围，说明大多数评委都认可他的作品。” 6位学生中，周嘉颖是国内众多作曲比赛上的“熟面孔”。今年1月，她凭借作品《冰玉堂——在历史的暗明中穿梭》入围“三强”，作品还获得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演奏家们票选出的“乐手最喜爱作品”。《冰玉堂——在历史的暗明中穿梭》是中胡作品，此次入围的《漱石枕流》是一部竹笛协奏曲，可见她对不同的中国乐器都有深入的探索和研究。 音乐会上的多位新面孔也值得关注。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2021级博士研究生林虎，曾担任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与北京冬残奥会开、闭幕式的音乐制作。此前林虎极少参加作曲比赛，更多将重心放在音乐制作方面。去年，他凭借管弦乐作品《Song of the Forest》在“第十五届圣彼得堡国际艺术节”作曲比赛中荣获作曲组惟一特等奖。此次“海上新梦·十六”音乐会，也是他的作品首次在国内作曲征集活动中亮相。即将博士毕业的他也被母校寄予厚望，期许他未来不仅是优秀的音乐制作人，更能成为优秀的青年作曲家。 此次作品入围的还有两位已经有鲜明个人风格的青年作曲家——浙江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刘健，上海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王瑞奇。相比6位学生，她们不仅作品更加成熟，在与乐团打交道方面也更有经验。在首次彩排时，王瑞奇留意到几位年轻的创作者面对乐团和指挥时，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彩排结束后，她鼓励几位创作者要敢于交流，有不同建议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即便还是作曲学生，在面对职业乐团、指挥家、演奏家时也要有自信。要相信自己的技术、能力、审美。” 给予民乐更多关注“海上新梦”是上海音乐家协会创办于2007年的原创音乐品牌，作为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中展示优秀原创音乐作品的主推平台，历届“海上新梦”已演出数以百计的各类新作，包括交响乐、声乐、民乐等不同形式，推出了很多新人和新作品，为繁荣上海以及全国音乐创作发挥了重要作用。 今年的“海上新梦·十六”以“国乐礼赞盛世中华”为主题，征集中国民族乐器与交响乐队的协奏作品。活动从2022年初开始策划，2023年2月启动作品征集，于当年10月底截稿。活动共收到新作品50部，投稿作者来自海内外，年龄最长为73岁，最幼者仅13岁。评委会由叶小钢、徐孟东、陈丹布、周湘林、贾国平、郭元、尹明五共同组成，最终选出8部作品于“海上新梦·十六”原创民乐协奏曲作品音乐会上首演。 周湘林留意到，最近几年国内重要的作曲比赛、作品征集活动都开始聚焦“一件民族乐器与交响乐队”这一编制。2019年，上海音乐学院主办的“百川奖”作曲比赛规定参赛者必须创作中国民乐与西洋乐结合的室内乐作品；2022-2023年，第七期国家大剧院青年作曲家计划首次将征集作品对象从此前的管弦乐队作品调整为民族乐器与管弦乐队；同样在去年，中央音乐学院主办的ConTempo作曲比赛，也聚焦中国民族室内乐的创作。似乎各个比赛、活动发起人和作曲家们都有了一个共识：要将中国乐器融入国际化的表达方式，传递中国情感。 “将民族乐器与交响乐团嫁接，用交响乐这种国际语言与世界交流，便于外国观众了解中国音乐和文化；相比民族管弦乐作品，民乐与交响乐团的作品也更易于走出国门。”周湘林表示，当代民乐演奏家的演奏实力与几十年前相比有了极大的提升。他们的技术能力过硬，也非常渴望更多有演奏难度的作品诞生。因此民乐界对作曲家的新作品格外青睐，在学校内民乐系学生与作曲学生的合作也很多。 助演奏者、作曲者合作本次音乐会上的8位民乐演奏者中，有3位是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学生——古筝专业本科生殷敬宜、二胡专业研究生陈子文、竹笛专业博士生陈善治。去年第十四届中国音乐金钟奖比赛中，陈子文进入了决赛并获得入围奖。“金钟奖决赛都是和交响乐团合作，指定作品也都是由作曲家创作的新作品。”因为平时与交响乐团合作的机会并不多，陈子文很珍惜参与此次演出的机会。他也很喜欢这次演奏的新作品《青山之恋——为二胡和管弦乐队而作》，“我练习时就能感受到曲作者林虎对二胡非常了解，谱子演奏起来很舒服、顺畅，还有很多特点是二胡作品中少有的写法。比如，一般二胡的双音都是5度，这部作品中运用了6度、7度的双音。”特殊的写法带来不同的声响，演出也获得很好的效果。这次合作让27岁的陈子文与略长他几岁的林虎成为不错的朋友，他们都期待未来能有机会再次合作。 除了3位在校生，其余5位演奏者刘雯雯、钟之岳、张碧云、韩妍、牛矾琼都是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的青年教师，均为各自领域中的青年领军人物，不少观众正是因为这些演奏家而关注到这场新作品音乐会的。青年中阮演奏家张碧云是上海音乐学院的柳琴、中阮青年教师，此次音乐会中她演奏了陈泽宇为她量身打造的《遥望——为中阮与交响乐队而作》。陈泽宇目前是上海音乐学院在读博士，与张碧云相识多年。最近几年，陈泽宇对中阮十分痴迷，“听了周湘林老师的作品《跳乐——为中阮与交响乐队而作》后，我对民乐尤其是对中阮产生了极大兴趣。”他自己买了一把中阮进行练习，并陆续创作《日出之出——为三位民乐演奏家而作》系列作品及其他室内乐作品，在这些作品中多次使用阮。“自从喜欢上这件乐器，我就希望自己能不断开发它更多的可能性。”此次音乐会上首演的《遥望——为中阮与交响乐队而作》是他首部中阮与交响乐队作品。作品分为五个段落，与常规作品将民乐华彩放在作品中部不同，陈泽宇将中阮独奏放在最后一个段落。他表示，作品中的中阮象征自我思考，一切都可以是遥望的内容，四季、人生、过去、未来、宇宙、泱泱大国、盛世中华，以及对一切美好愿景的期盼与表达……整部作品以中阮结束，带有一种思考结束的既视感。张碧云很喜欢陈泽宇为她创作的这部作品，希望未来有机会到不同城市与不同乐团演出《遥望——为中阮与交响乐队而作》，并继续与陈泽宇合作更多新作品。 筑巢引凤推介新人新作 综合来看，今年入选的8部作品都充分考虑了艺术性与大众接受度之间的关系，每一部作品中都带有传统的音乐元素，都没有刻意挑战观众的耳朵。周湘林表示，“这些青年作曲知道作品面向的是中国观众，他们必须考虑什么才是当代中国观众喜欢听的作品。作品既要从优秀的中华文化中提取营养、挖掘素材，又要体现出自己对音乐的审美，还要能被当代的观众接受。”他也很高兴地看到，不仅最终入围作品有这方面的艺术追求，此次收到的投稿作品中很多创作者都有这样的意识。 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院长、教授王勇多次担任“海上新梦”音乐会的导赏嘉宾，他感叹，“今年‘海上新梦’有了更多此前从未见过的新面孔。”在他看来，年轻的作曲学生需要这样一个能听到自己作品的平台，而新时代的观众也需要听到新的作品，哪怕可能与他们的审美期待有所不同。 上海音乐家协会副秘书长秦焱介绍，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诞生之初，就以力推新人新作为宗旨。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有四个推新人新作品的品牌活动，即“海上新梦”“艺青春”“闪耀新星”“星梦起航”。“‘海上新梦’推新作，‘艺青春’推新人，‘星梦起航’面对的是学生团体、音乐爱好者，‘闪耀新星’服务国内11所音乐学院。‘上海之春’不仅推广上海本地的新人新作，也筑巢引凤，用上海的平台、资源为全国的音乐人才提供机会。”据悉，8部作品的总谱将集结成册、出版、发行。秦焱表示，未来上海音乐家协会也将在其他城市音乐节上全力推介这8部作品。周湘林也提到，每隔几年，“海上新梦”活动会将最近几年的新作品集中筛选，优中选优，在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期间再度上演，通过演出，让作品逐渐走向社会，被更多观众熟悉。 此次音乐会的演出场地特意选在上海音乐厅亦有深意：1960年5月，“上海之春”的第一首乐曲在上海音乐厅奏响，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由此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此后，一大批经典音乐作品如《红旗颂》、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从这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一大批优秀的作曲家、演奏家如朱践耳、吕其明、俞丽拿、何占豪、闵惠芬等都诞生在“上海之春”的舞台上。秦焱对8位青年创作者充满期待，“希望他们从‘上海之春’启程，奔赴美好的未来。”